奇书网 > 韶颜帝歌 > 第95章 暗涌

第95章 暗涌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奇书网 www.qishu.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浮浮沉沉中,似乎有火焰在炙烤着她的全身,她沉睡在黑暗中,想要醒来,却一再地被四周沉重的黑暗所吞噬。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又回到了紫檀苑,她在老榕树下荡着秋千,头顶上是晴朗的天,她抬起头来,能看到云朵移动的轨迹,这样好的天气,有微风吹在耳边,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忽然间,有谁在她身后缓缓地推着秋千,有兰草的淡淡香气,一下一下,秋千愈来愈高,她笑了起来,向后仰着头,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少年俊朗的脸孔带着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从很久远的时空传来:“猫儿,你好吗?”

    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溢出来,她隔着眼中的水汽贪婪地看着他,仿佛怕他下一秒就变成幻象,再也看不见。

    “沐洵,你怎么来了?”

    温热干燥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无忧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虎口的茧子。沐洵身上穿着一件玄色劲装,鼻尖还沁着一层薄薄的细汗,似是刚练了剑回来。

    “我来看看你。”

    她笑着伸出手去,想要拂掉沐洵肩头的一片叶子,指尖停留在半空中,却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他的脸近在咫尺,连鬓边的发丝都瞧得一清二楚,他的眉眼,鼻梁,唇角……都如昨日般清晰,无忧缓缓地移动着手指,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的指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穿过了他的身子……

    “沐洵!”

    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这冷意将方才的暖全数驱逐,令她有一瞬间的迷惘,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

    “哼~哼~~”

    白兽守在无忧身旁,见她转醒,顿时兴奋地围着她撒娇,也不在意全身湿淋淋的毛发,就这样一再地蹭着无忧的下巴,似乎是确认主人的安危。

    这一次,无忧并没有拂开它,她抚摸着白兽的脑袋,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似乎昏睡了许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朝着不远处幽黑的洞口望去,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勉强可以看得见洞口的惨况,这样大的爆炸,已经将原本的洞口扩大了两倍,周遭尽是四散的碎石。

    无忧微微皱起眉头,她的记忆停留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这样大的爆炸,以她的速度,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而且,她清楚地记得洞口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还有腰间忽然加大的力道,是谁在这生死一线之间救了她……

    无忧看向身边的白兽,轻声呢喃道:“千寻,你看到是谁了麽?”

    白兽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只是一味地围着她打转,用头拱着无忧的右手。

    无忧还当它是调皮,正想开口训斥,一抬手间,竟瞥见自己手背上的伤口。

    一道血淋淋的划伤赫然出现在右手背上,该是她在洞内向上逃生的时候无意间受的伤,方才不曾注意,倒也没觉得异样,此时瞧见了,倒是火辣辣的疼起来,只是,令无忧倍感奇怪的并不是这道伤口,而是伤口上淡淡的苦味,她的鼻子何其敏锐,怎能认不出这味道,甘冽的清香混着苦,是三七粉的味道……

    这个人不但救了她,甚至还为她的伤口止了血。她的心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这药香让她想起那个人来,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若是他就在这里,她三年间无数次徘徊在烛阴墓前,他怎么可能不出现……

    无忧不欲深思,索性将这些杂念全数抛诸脑后,瞧了瞧天色,想起今日还约了楚峥,便不再停留,重新披上蓑衣,连风灯也未拿,就摸黑下了山。

    与哀牢山的幽黑阴冷不同,此时的煜盛宫刚刚华灯初上,她一身内侍打扮,借着楚峥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无论外面是何等凄风冷雨,也不管铁勒军的铁蹄已踏过几多关隘,在这座铜墙铁壁围绕的殿宇内,永远都弥漫着奢靡的气息,历史上所有帝国的衰亡都是如此相似,老树中空,总是从根内的腐蚀开始的。

    无忧远远瞧见尚贞宫前的灯笼,心头一暖,杨枫的耳朵倒是灵的很,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姑娘,七少爷和容姨都快急死了,差点就要我去寻你了。”

    杨枫一脸担忧,上下打量着无忧,见她出了面色疲惫倒并没有什么异常,顿时松了口气。

    无忧把纸伞立在庭外,说道:“我都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情。”

    杨枫一拍手,说道:“可不是嘛,我也这么跟少爷说的,少爷不是担心这几天时局紧张,召陵都宵禁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总归不安全。这不,刚才还要我去给连云骑传口信呢,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自己去找你了。”

    “杨枫,茶沏好了麽……”

    楚峥站在小意亭前,语气不悦,与平日不同,他今天披了外袍,连靴子都穿得整齐,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无忧一愣,想到方才杨枫所说,不由了然。

    “哦哦,少爷,我这就去了。”

    杨枫背朝着楚峥,对无忧眨了眨眼,做了个好笑的鬼脸,一溜烟儿地朝着小厨房跑去。

    无忧亦不戳破,脱了湿掉的鞋袜进了内厅,靠着炭火盆盘腿坐了下来。

    楚峥有些别扭地脱了短靴和外袍,问道:“怎么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头发都湿了,一路上未撑伞吗?”

    芷容拿了干燥的棉布来,轻轻替无忧擦拭着头发,柔声苛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现下已立了秋,最容易感染风寒,你倒好,偏把自己淋得透透的,若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无忧的心柔软起来,这几年来,越是见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她就越是留恋芷容的唠叨,她安静地听着,撒娇般地抱着芷容的腰身,说道:“容姨,不打紧的,我身子跟铁打的一样,岂是这小小的风寒能奈何的,再不济,真的病倒了,不还有你照顾我嘛,我才不怕。”

    “噗。”芷容忍不住笑,摇头道:“你们两个,倒叫我操不完的心,我怕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俩的,好了,我去加点炭火,你坐在这儿烘一烘头发,驱驱身上的寒气,我顺便去小厨房给你熬碗姜汤,防着点儿总是好的。”

    无忧笑:“好,都听容姨的。”

    芷容叹了口气:“唉,你们两个都是一样,当面听我的,心里头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说罢起身去了小厨房,留下两个人相对而笑。

    只是下一秒,楚峥的笑意陡然凝在了脸上,他的目光停留在无忧的右手上,沉声道:“你受伤了?!”

    无忧正想开口,却被楚峥吓了一跳。

    他身子前倾,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来,皱眉端详着那道深深的伤口,从怀中摸出一小瓶药膏,小心地替她涂上了药。

    无忧的脸比手心更热,她试着收回手臂,却被楚峥拉的更紧,脚边的红箩炭偶尔哔剥一声,越发衬得这房内安静异常。

    红红的火光映着男子冷峻的脸孔,无忧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着他,她霍然发现,眼前的人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倔强寡言的少年,一晃经年,她站起身来,不过到他的胸口处了,他的眉眼间更多出几分沉稳,两颊褪去年少的青涩,已是刀削斧刻般的棱角分明,可是此刻,他低头替她上药,却又难得的显出几分柔软,没由来的令无忧心头一动,她再也没有抽回手臂。

    “没事的,哀牢山雨天湿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又不是多紧要的事情,等雨停了再去也是一样的。”楚峥用棉布替她包好伤口,笨拙地系牢。

    “朝堂上已经钦点了平叛的统帅,铁勒毕竟是游牧铁骑,在草原上也许占得先机,可若是深入东昭腹地,面对训练有素的黑鹰军和不熟悉的地形,又拉长了战线,恐怕就不那么乐观了,我想尽快采集到足够的石油,这样舍里一族才有足够的资本抗衡早已统一的部落,我们的胜券会更大。”

    “辛苦你了,我已经向南楚去了信件,西南边境一向是三国必争之地,与其明着纳入囊中,倒不如支持相对亲楚的舍里族,的确是一步好棋。”

    无忧抚摸着受伤的手掌,说道:“只是这次昭皇的安排,倒叫我有些看不懂了,先是小惩了永亲王,又头一遭重用昭渊,再加上乌氏和贺兰氏这样奇怪的组合……”

    楚峥冷笑一声:“帝王制衡之术,他深谙精髓,昭奕卧病,昭渊又摆明了与他亲厚,再加上乌氏一族,看来昭皇有心扶持昭奕,至于贺兰氏,贵为长老会首席,恰恰代表了东昭的老一代权贵,他既怕乌氏新贵侍宠,又担心根基深厚的权阀们心冷,这样的组合,再好不过了。”

    无忧的神色黯了下去:“卫之安请命的折子被驳了回去,要不要趁着现在,在卫氏一族的头上,再点一把火。”

    “不,这火不是我们点起来的,是卫之安引火自焚,我们只需要稍稍给昭皇一点提示,他必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无忧笑了起来,端起桌上的茶,轻呷一口,说道:“好戏是不是要开始了。”

    楚峥道:“还是一场绝对精彩的好戏。”